某天,高阳来过,带了许多东西,来看望陈丹烟。
彼时,两人在楼上的房间交谈,陆远则在一楼下厨,准备午餐。
高阳进了房间,正随手要在陆远的床上坐下,却当即被陈丹烟阻止了。
陈丹烟示意他坐到书桌边的椅子上。
坐下来,高阳柔声道,“这段时间,还好吗?”
陈丹烟点点头,“恢复得差不多了。”
“我原以为在你的治理下,江南市已经风平浪静了,没想到2018年,还会发生这样的事,而且是在江南市这样的重点大城市里。”高阳有些唏嘘。
“不管什么年代,铤而走险的人必然不缺,打击犯罪永远不会有休息的时间,”说这话的时候,陈丹烟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瞥过高阳一眼。
“嗯,你确实是人民好警察,没想到当年在学校,那个单纯坚韧的女孩,如今却是江南市所有百姓心中的定海神针,”高阳回忆着,嘴角露出了笑容。
“你呢,最近怎么样?”陈丹烟也问道。
“我啊,老样子,不过出了这档子事,可有我得忙了,不少人都有伤及神经的手术,正好是我的领域,这段时间一直在忙,就没好好休息过。”高阳向陈丹烟歉意一笑,“对不起啊老朋友,现在才有时间来看你。”
“没有的事,”陈丹烟摇头,淡淡一笑。
“那,你们警局怎么样,应该忙得不可开交了吧?”
问这话时,高阳把耳朵都竖了起来,似乎接下来陈丹烟回答的内容会很重要似的。
“忙呗,”陈丹烟却只有两个字出来,“但跟我没关系,我现在是病号,他们也不会把事情报到我这来。”
“给他们施压也没用,”陈丹烟无奈的冲高阳耸耸肩。
高阳的眼中隐隐有一抹失落,但他旋即一笑,“没事,这不挺好,你现在确实应该好好休息,不应该还操心局里的事。”
“你啊,”高阳轻轻一拍陈丹烟大腿,陈丹烟有下意识闪躲的反应,但奈何自己坐在轮椅上,局限着,所以只能任由高阳轻轻一巴掌拍在她雪白丰腴的大腿上。
“你啊,就是太把自己当机器人,什么都要操心,正好,你也休个假。”
陈丹烟嘴角抽了抽,仿佛随时要发作一般,好在这时高阳把手收了回去。
“好了,聊了这么久,应该要开饭了,我推你下去吧?”高阳起身说道。
他站的地方,正好挡着光,于是他的脸就背光,黑黑的,看不清面容,看不清表情。
陈丹烟嘴角抽了抽,说道,“不用了,我让陆远来就行。”
高阳却一副怪罪陈丹烟见外的样子,“哪里需要,都老朋友了,你是嫌弃我推得不够好?”
说着,高阳推着陈丹烟缓缓出去了。
看着楼梯口渐渐在视线中放大,陈丹烟的身子逐情渐紧绷,两手紧攥着轮椅把手,同时还不忘说道,“真的不用了,你让陆远来吧。”
高阳推推眼镜,淡淡一笑,“客气什么,都老朋友了。”
就在这时,两人来到了楼梯口前,高阳正打算扶陈丹烟起来,忽然陆远“哒哒”的上楼了,“高叔,我来吧。”
陈丹烟感到一丝心安。
“不用了,我和你妈都老朋友了,你该不会觉得高叔连这点事都办不到吧?”高阳呵呵一笑。
“没有的事,但这种事怎么能让你一个客人来呢,”陆远说着要从高阳的手里接过母亲。
这时,高阳却忽然说道,“对了,我好像有什么东西忘拿了,小远,你帮我进房间里看看?”
陆远点点头,本能的就往房间走去,但没走两步,就发现了不对劲。
有东西要拿,高阳自己怎么不去,要他来干什么?
就在这时,他听到高阳“啊”了一声,转头看去,只见高阳和陈丹烟两人连同轮椅一同滚下了楼梯。
他面色大变,向前追去,但等他来到楼梯口时,两人已经双双滚到了一楼。
晚上,八点,警局,一楼审讯室。
“高阳,你为什么要推我们局长下楼?”桌前,伤愈出院的杨志负责此次对高阳的审问。
“警察同志,我真的没有,你看,我也受了伤,我真的是不小心,”高阳举起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臂道。
“高阳,你别狡辩,局长家里有监控,我们很清楚,是你推局长下楼的,而你的行为,只不过是为了掩饰你的目的罢了,”杨志道。
“警官,你不能全凭你的臆想办案啊。我和丹烟是大学就认识的朋友,我怎么可能会想伤害她,我带了那么多东西来看她,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。”
他一脸自责道,“哎,只能怪我近期太忙,手术做了太多,可能精神有些不集中,没想到扶人下楼这么一件事都做不好,确实是我的错,警察同志想怎么惩罚我都行。”
“你当这古代办案呢?还惩罚?你是不是知道我们没实际的证据,所以有恃无恐啊?但你别得意忘形,你现在被我们盯上了,今后你胆敢有什么小手脚,我第一时间把你告上法庭。”杨志狠道。
“警官,真的没必要这样,我有什么理由伤害我的老同学呢,毕业后,我和丹烟联系也不少,来往也不少,还一起见过对方的家长,你不能污蔑我啊警官。”高阳无奈道。
“别一口一个丹烟,你这种畜生,不配叫我们局长大名,”杨志指着高阳的鼻子道,“你别让我查到你有什么问题,到时负责枪毙你的人,一定是我。”
“哎,”高阳叹气道,“警官,你这又是何苦呢。”
此时此刻,医院走廊里,陆远靠在墙上嚎啕大哭。
20岁的大二小伙,长这么大到现在,第一次哭成这个模样。
通道里不少人,都在看着他,目露同情。
原因是他们清楚现在急救室里的人是他的母亲,也是他们所有人心中敬重的局长陈丹烟。
一小时前陈丹烟在家里发生了摔楼事件,本身伤病刚痊愈不久的陈丹烟又产生新伤,旧伤的痊愈也被破坏,新伤旧伤加在一起,现在正在急救室手术呢。
虽然摔楼这种事本身不容易危及生命,但陈丹烟本身就有伤,加上身份特殊,让人不免往坏的方向想。
不少人来劝过墙边大哭的陆远,但没消停多久又会恢复原样。
陆远此刻心里全是自责,他怪自己没保护好母亲,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,让坏人伤害到了母亲。
他恨自己怎么才看清高阳的真面目,原来就是个伪君子。
母亲才伤好,他就来伤害母亲,绝对是和歹徒一伙的,知道母亲没死,是来帮歹徒补刀的。
只要母亲出事了,歹徒就放假了,没人能管他们了。
就在这时,“啪嗒”一声,急救室的门开了。
陆远听到动静,马上凑了过去,抓住满头大汗的主刀医生的手说道,“怎么样了,医生,我妈怎么样了?”
第五十二章 决战开始
全身多处骨折,内出血,但伤势稳住了,不过还在昏迷,或许需要几天才会醒。
这是主治医生向陆远说明的陈丹烟的情况。
彼时,两人就在急救室门口,长长的走廊里灯火通明,行人两三。
汇报完陈丹烟的伤势情况后,医生丢下一句“镇静些,没有生命危险”,然后就离开了。
但陆远却在门口站了许久,心中充满自责。如果他谨慎些,如果他不那么白痴,母亲就不会受这样的苦难了。
陈丹烟曾无数次告诫陆远坚强,但这一刻他还是在走廊里哭得稀里哗啦。
直到一道高挑纤细的丽影出现在他身边,淡淡道,“你这样,只会给丹艳姐丢脸,够了。”
汪雨菲一身便服,上身黑夹克,下身黑色皮裙,两条长腿包裹在透明的黑色裤袜里,脚上是一双黑色的高跟凉鞋,黑丝玉足晶莹剔透。
她忙完了,就换了衣服,过来看陈丹烟,看到陆远这个样子,她很是不喜,想不通陈丹烟这么稳重、利落的一个人,为什么会生出这么个弱爆了、碰到点事就哭哭啼啼的废物儿子。
陆远听她这么说,愣了愣,然后有些羞愧,接着脸上就浮起坚定。
为了母亲,不能给她丢脸。
汪雨菲看到陆远不再哭哭啼啼,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,然后问了问陆远陈丹烟的情况如何了,陆远如实相告。
结果汪雨菲更是鄙夷,秀气的柳叶眉都皱得快成竖状的了,“既然丹烟姐没有生命危险,你至于哭成这个熊样么?真别说你是丹烟姐的儿子,丢人。”
陆远看着面前汪雨菲的魔鬼身材,那饱满丰挺的胸,那盈盈一握的柳腰,还有蜜桃般的翘臀,整个就“S”形状。
长得虽然是好看,但说话时确实半点不客气,非常伤人。
但她说的确实都对,这也让他哑口无言,只能老老实实听着。
“先去附近的咖啡厅坐会儿吧,手术一时半会不会完,结束后丹艳姐也要进病房休息,不宜被打扰。”汪雨菲秋水明眸看着手术门,说道。
“嗯,”陆远老实应道,然后跟在汪雨菲的屁股后,向出口走去。
几天后,陈丹烟从ICU转进普通病房,上午十点,陆远、汪雨菲两人前来病房看望。
两人并非是约好,而是正好都要来,就碰上了。
今天的陆远就穿了一身很学生的便服,而汪雨菲则是一件粉色的T恤,包裹着玲珑曼妙的上身,下身一条白色的百褶裙,被翘臀轻轻顶起,两条笔直光滑的长腿包裹在同样光滑细腻的肉色丝袜里,下身是一双白色的高跟凉鞋,肉丝玉足光滑若腻,让人忍不住想把玩。
陆远碍于有汪雨菲在旁边,不敢太表露情绪,只是快步坐到床边的椅子上,握住陈丹烟有些苍白的玉手,说道,“妈,对不起,都是我的错。”
这还是母亲受伤后他第一次有机会和母亲说话,心中积压了很多,比如愤怒,比如痛苦,比如内疚,今天终于有个宣泄口,可以稍微的倾诉一下了。
汪雨菲来到床边,静静的等待母子互相倾诉,不出声打扰。
“没事,不怪你,”陈丹烟想抬起手来抚摸陆远有泪痕的脸,但因为绑着石膏,而不能做到。
“妈,你就别勉强了,”陆远发现陈丹烟还想抬手,就劝道,他不想母亲再受任何伤了。
“没有我在身边督促,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学习,好好锻炼?”陈丹烟佯装严肃问道,只是她这苍白的容颜,让她看起来怎么都不像生气。
陆远有些语塞,他这几天心不在焉,满脑子都是母亲,上课没听,锻炼自然更没去,光是想到躺在医院里的母亲,他就已经心力交瘁,自然做不成任何事。
但他还是撒谎道,“妈,放心,我正常生活不会被影响的。”
知子莫若母,陈丹烟一下就看穿了陆远的假装,但现在汪雨菲在,她就不当面戳穿了,给儿子留点面子,然后说道,“你先出去坐一下吧,我和汪队长说一下话。”
“嗯。”
等陆远出去后,陈丹烟对汪雨菲挤出一丝笑容,“雨菲,怎么来了?”
汪雨菲坐在刚才陆远坐过的凳子上,开门见山,“我们逮捕了高阳,但没有充足证据证明他是蓄意伤害,因此拘押七天就得放人。”
“现在已经是第四天,我们审了不少次,没什么可用的信息,双方算是对他的意图心照不宣吧,但没证据,也没法把他送上法庭,毕竟他自己也摔了。”
“你有什么看法?”
陈丹烟听到是公事,脸色凝重起来,“我前面就怀疑他和市内的残疾乞讨儿童的事有关,但他毕竟是我多年的老朋友,从大学时期认识,知根知底,所以我没法理所当然的怀疑他,但这次他看我伤愈即将出山,就借着朋友之便到我家里对我‘补刀’,为地下组织的运作拖延时间,算是把窗户纸捅破了,今后,我和他只能仇敌相对。”
汪雨菲点点头,“不过你放心,事情发生以来,全市的封锁就没断过,他们不管是想做什么运作,都难如登天,现在江南市就是一座铁桶阵,难进也难出。”
“嗯,”陈丹烟点点头,美眸里闪过一抹冷冽,“现在鳖已经被关到了瓮里,他们没法再重启制毒,也无法外运,更不能售卖,其它一切黑恶措施统统被我们掐断,剩下的,就是瓮中捉鳖了。”
汪雨菲点点头,但跟着也闪过一抹顾虑,“如果背后的大人物真的决心金盆洗手,从此不再碰黑道,专攻白道,那我们还能抓出他们么?而且长期这么封锁,警方也会心力交瘁,这不是长久之计,需要在时间内做到我们想要的。”
“否则,到时警方的火力消停后,他们还是会陆续冒出来,继续兴风作浪。”
陈丹烟说道,“雨菲,你知道打击犯罪的目的是什么吗?”
“将坏人绳之以法。”汪雨菲说道。
“我们这么做,如果只是为了和坏人斗,那这跟猫抓老鼠有何区别?打进犯罪,根本目的是避免歹徒再伤害到群众,让群众可以正常生活,不必担惊受怕。”陈丹烟道。
“就算这场对决到最后,我们没足够的证据把地下世界的大人物送上法庭,但只要把江南市所有的肮脏全部清除,民众还能够安全幸福生活,我们的使命就完成了。”陈丹烟道。
“那那些已经惨死在坏人手中的冤魂,会瞑目么?”汪雨菲提出了疑问。
闻言,陈丹烟沉默了,确实,汪雨菲说的没错,如果一帮坏人到土地上作乱,已经造成了无法计量的伤亡,最后保卫者只能将这些人赶跑,而不能将其绳之以法,惩罚他们,这何尝不是一种无能。
毕竟追根到底,坏人还是没死,他还是能到其它地方作恶,甚至韬光养晦后有一天卷土重来。
想到那些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许多年的人民,陈丹烟眼里忽然闪过一抹狠意,“这场对决,哪怕不择手段,到最后,我也一定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,余生终日不能再苟活!”
忽然间的决绝与狠辣,吓到了汪雨菲。这个警花虽然过去一直雷厉风行、干脆利落,但也很少露出这么狠辣的一面,也许,那些歹徒一直以来的作为,真的激怒到她了吧。
想到这,汪雨菲自己心中也浮起一丝坚定,对着陈丹烟认真而动情的说道,“不管怎么样,丹艳姐,我一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。”
就这样,日子又过去了七天。
这七天,因为时常能和母亲联系,互相倾诉,陆远的心态也慢慢回到了正轨,而在正常的生活中,他发现似乎如今的江南市,变得跟以前不同了。
虽然说过去也不算多危险,但如今不管去到哪,街上还是菜场还是更加阴暗的地方,基本随处都能见到警察,似乎大大小小的坏事都没有了,仿佛曾经乌烟瘴气的江南市,如今一扫而空,成了光明之地。
他知道,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母亲。
然而在城市的暗处,所有的不法之徒都十分憋屈,他们什么都不能干,每天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场子里吹吹牛B、打打牌,因为到处都是警察,但凡敢轻举妄动,甚至还不等警察出动,他们上面的大哥就会把他们给弄死。
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,只要漏出一点马脚,警方都会迅速抓住,然后狠狠的往上查,到时遭殃的自然就是他们上面的一位位大哥,所以不等警察出动,大哥就会教训他们。
不过,也不会长时间都是这样,警方毕竟人力有限,一直对全市进行这样的封锁,久而久之自己会累,也容易把内部搞得反动,毕竟虽然是为人民服务,但每一个公务员自己也是人,也不是个个都那么敬业、为国为民,所以不会愿意每天都那么高负荷工作,到时不是辞职就是跳槽。
他们想干什么,等风头过了,再出来干也不迟。
两月后陈丹烟伤愈出院,她马上复工,对全局进行整理和安排,首先高阳已经从医院辞职,人也不见踪影,大概率是跟地下组织混到一起了。
陈丹烟派人去找他父母,发现他父母根本不在本地,也没什么其它用得上的联系方式来找人,她忽然想起,她和高阳在江南同一个城市待了这么多年,到现在都还没听高阳提起过他的父母。
想到这,陈丹烟对自己就有一些失望,没想到这种早该发现的端倪,结果到了现在才发现。
从上次沈夜卿带人救陈丹烟可以得出,沈夜卿跟地下组织有不浅的关系,而沈夜卿作为腾华集团董事长秦云明的妻子,那么秦云明自然成了警方首要怀疑的目标。
加上警方本身在过去就对腾华集团的建立有所怀疑,这个集团在十几年前还是一块平地,短短十几年就一跃成为偌大一个江南市的龙头企业,旗下项目囊括了各个产业,酒店、购物、美食、投资等。
但陈丹烟已经许久没和沈夜卿联系,自从那次沈夜卿把她救了后,沈夜卿就宛如人间蒸发了,而她也几次尝试也都联系不上沈夜卿。
有两个怀疑方向:
一,沈夜卿被杀人灭口了,但这不大可能,就算秦云明就是地下的大BOSS,两人毕竟也夫妻一场,多年的夫妻情分,当然了,如果秦云明真的是大BOSS,那么手段狠辣是正常的,作出这种事也情理之中,否则当初也无法白手起家,建立出这么大的一个腾华集团。
二,也是她主要怀疑的方向,即沈夜卿被秦云明监禁在了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,切断了沈夜卿一切可以和外界联系上的方式。
但这个地点,就不好找了,偌大一个江南市,秦云明手里的住址无数,他可以把沈夜卿安排到任何一个地方,对于警方来说,寻找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,除非有线索可用。
而当初糖厂事件抓获的歹徒以及沈夜卿带来的人,警方都没能从他们嘴里问出有效的信息,这些都是小弟级别的人物,根本不知道什么东西,就只能爆出一些比较表面而大众的场所,说那是他们平常窝身的地盘,而那件事之后歹徒肯定知道隐藏,所以警方后面再去这些地方搜查也弄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。
这次不记得是第几次的会议上,警方依然没什么头绪,而会议结束后,陈丹烟回到家里,二楼左边第二间的房间正亮着光,儿子陆远在里面,她打算,从儿子这里切入。